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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要贪杯哦

-现代AU

 

 

格朗泰尔不是抱着把自己的身体整好的希望来的,他之所以星期六早上八点半就穿戴整齐,刮了胡子(指让他的皮肤稍微出来吹吹凉风),在球鞋里穿上袜子站在互助会门口,都是因为上星期那场惊喜生日会——与其说是生日会不如叫作病人被迫参与的三方会诊,更奇怪的是这三方分别是若李、爱潘妮和弗以伊,若李还在实习期,每天最重要的工作是跟在医生后面探脑袋,爱潘妮唯一的行医经验可能是给弟弟妹妹包扎点擦伤撞伤,而弗以伊连这点经验都没有,他们有什么立场把他围在中间强迫——好吧,希望他去参加这期匿名戒酒会?

格朗泰尔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惜这回他们有备而来。

“我取了你的体检报告,R,这回是认真的,你的肝脏……”

“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肝脏,我的胃,我的中枢神经。”

“还有你的脑子!你上次去教室是什么时候?”

“噢……”

“你知道如果连冉阿让教授都给你挂科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吗?”

“他不会挂我的,我的作业他很喜欢,而且……”

“但是平时成绩和出勤这学期提高占比了你不知道吗?他就算再喜欢你,你就算对珂赛特再好,还是有可能挂的。挂他的课和被开除也没啥两样了。”

“想通过我贿赂我爸爸也是不可能的,伙计们。”珂赛特快活地说。

“潘妮!你怎么也参与这个活动,你不是最讨厌说教的吗!”格朗泰尔立刻转向另一边搬救兵。

“我们以前也一起喝,喝酒确实很快活……但我不想看到你变成蒙帕纳斯那样,你知道他喝醉了打我,我把他踹了,你上次喝醉了不肯让博絮埃把你送回家,把他推到地上,我不想把你也踹了。”爱潘妮难得地没有笑着和他说话,格朗泰尔知道她搬出蒙帕纳斯的时候这事就躲不过去了,再说上次他确实喝过头了。

最后是弗以伊,他的室友,那总是安安静静看书却有着八块腹肌的老伙计,说真的他和巴阿雷交往以后肌肉量就噌噌噌往上涨该不会这玩意儿也传染吧。“这个戒酒会的组织人我认识,在很多事上帮过我和同事们,格朗泰尔,我觉得对你会有帮助。”弗以伊讲话倒是没被巴阿雷传染,还是那股劲,从他嘴里出来的所有话都能印成小册子到工厂里面去发。不过弗以伊本来就该是意见最大的人,他总是顺手收拾房间里越积越多的酒瓶,顺手照顾格朗泰尔,顺手捞他一把,顺手在他喝到吐血的时候把急救电话打爆然后拖着他冲到急救中心。喝到吐血,在此澄清一下,就一次。

一次还不够吗格朗泰尔?他有时候也会这么问自己,早就该干预这逐渐失控的欲望了,在那些因为酒精下午三点才醒来(睡在地板上),醒来后被头疼折磨到必须再开一瓶白兰地的日子里,这些念头都闪来闪去,最后泡烂在白兰地里。他也就快被泡烂了。

然后今天他就站在这儿了,挠着他的脑袋,猜测着第一天会叫他们说些什么,既然是匿名戒酒会,那一定不用自我介绍,也许只是大家拉拉手唱歌什么的,拉拉手他觉得挺好,于是脸上带着笑就进去了。

屋子里是木香,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来不刺眼,他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不刺眼的阳光了,大概有八九个人围坐成一圈,只剩下一把空着的椅子,他先看到那群人里有他的老朋友,然后才看到站着的那个人。所有人都转过来看着这个闯入者,但是只有那只狮子的眼神让他紧张。

“对不起,我迟到了。”他低着头想让自己的头发挡住脸。弗以伊骗人的吧,这个组织者看起来要把他活吞了,格朗泰尔全身心抗拒坐到他旁边那张椅子上去,但没地方可去,他只好走进那个光圈里。

“不用和我道歉,米里哀先生说还没开始呢。” 他指了指一位老人,“他只是想让我们稍微介绍下自己的情况。”

“噢……”格朗泰尔飞快坐到椅子上,搞什么,这个人简直是在屋子中间闪闪发亮,格朗泰尔相信唯一有可能让他上瘾的酒就是香槟。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酒鬼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了。那人说他们可以叫他E,应该是首字母吧,格朗泰尔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到他夹克里穿的那件T恤,他瞪大了眼睛,又把目光移回到脸上,这下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了。  

这是上个学期给学生会做的小册子挑错的那个人!他那些激烈的陈述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校园,格朗泰尔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大多数人不会去理会这些问题,比如说他们是不是应该在新生调查表上询问“您希望您被怎样称呼”的时候加上除了先生/女士之外的选项,他们也许知道这里需要改进,但是不改进不会损害大多人的利益的时候,这些问题就被搁置或是当成笑话说了。格朗泰尔也当作笑话听了(即使他就有个不希望别人用性别定义自己的朋友不是吗?),然后E站出来说,这里不行。听说他是法学院的,那种法学生,你知道的,比大多数人都更加正义的法学生,学法是为了维护正义而不是为了赚钱或者作为政治跳板的人,会被嘲笑的人。他们中又有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呢,格朗泰尔对他没抱多大期望,即使他看起来确实是一副能改变世界的样子,穿着件洗旧了的学校文化衫和牛仔裤也不能抹去。

他没有说自己为什么酗酒,只说酒精问题已经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我急需解决这个问题”,听听这像是参加AA的人说的话吗,格朗泰尔本以为他会在这里碰到他平时的酒友,或者是被家长拧送来的堕落青少年,因为生活太无聊而无法停止喝苦艾酒的老太太,还有因为儿子太瘦女儿不肯吃饭工作又不顺利的中年人,结果遇到了一个说着“我意识到酒精对我身体和心理的影响,我有时在醉酒的情况下工作,这对他人和我自己都有害”的忒弥斯。

安灼拉要是知道格朗泰尔——顺带一提他的化名是R——这么说他一定不怎么开心。他开始喝酒实属偶然,父亲逼得很狠,安灼拉实在不懂他明明都自食其力不再靠他们养活了为什么还会被他约束,以至于这辈子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道路,质疑那些他为之奋斗的正义,他避不开那些审视的目光,选择迎上去,才变成了这样。酒精适时进入他的生活,最早是金汤力和啤酒,然后是伏特加,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永无餍足之时,记在脑子里的那些案件全都对他抓耳挠腮,上一次他对付自己的胡茬时(安灼拉当然也长胡子的),他失手在下巴上划破了一小道,几乎不带犹豫地,他把流出来那滴血舔掉了,就好像那里面也有能让他发疯的东西。头疼袭击的深夜,他爬起来开始搜索匿名戒酒互助会。

米里哀先生说话有点慢,但很清晰,他在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温柔地注视着他们的面庞,在这里的多数人接收到这样的目光就要害怕,他们害怕别人长时间地观察自己的面部,总以为别人是要在那里找出什么红鼻头或者绝望眼神之类的东西,米里哀先生察觉到他们的躲闪,就不再继续了。安灼拉是维持着对视,他一直习惯这种交流,酒精还没有改变他的本质,格朗泰尔则大有种您请看这个无可救药的人吧的意思,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R的样子和那个哲学课上和他打过嘴仗的人逐渐重合起来,安灼拉拼命回想着那堂大课,角落里飘过来的酒气和投掷过来的话语一起砸到他头上,他几乎被打败了,最后也没来得及记住名字。没想到在这碰见了,唉,其实不太好,如果他们能在学校里或者餐厅或者随便别的什么不这么尴尬的地方再次见面,也许就能好好认识一下,现在却被迫承担着互相的秘密,上了一条船。安灼拉感到极大的挫败,他才是那个隐瞒者,一个月用掉两瓶漱口水来掩盖味道,寻找更充分的理由不回家,虽然他回家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安灼拉意识到自己甚至不能正视这个沉醉在酒精里的自己,早上出门前只是套上了一个壳,壳裹着安灼拉到了这里,现在开始剥落了。米里哀先生希望他们握起手的时候,他都害怕自己的碎片蹭到别人身上。

格朗泰尔先接过了左边那个人的手,那个小年轻一手的戒指把他硌得慌,不过他很友好地冲格朗泰尔咧了咧嘴,E坐在他右边,好像有点出神了,真稀奇,他也会走神,格朗泰尔只好小声说了句嗨,金发人立刻转向他。

“真对不起。”

“噢,别为这个道歉。”格朗泰尔耸耸肩,“你是第一回来?”

“你不是?”

格朗泰尔好像回到八岁,站在公园草地上和刚认识的小孩分享秘密基地的地址,当时那个小孩是古费拉克,秘密基地在体育馆后面扔了一堆废弃床垫的小巷子里,他选择分享那些床垫,而现在他选择点下脑袋说第二次了,其实这还是得靠自己,志愿者们人很好但不可能一直盯着你。说这话的时候E握上他的手了,格朗泰尔觉得自己手心有点出汗了,肯定是因为今天太阳太大。他们的握手放在别的场景之内也许会更动人,这里只剩下两个首次尝试互相扶持的人,不知道该不该抽动自己的手指。还好他们没有唱歌,格朗泰尔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这种情况实际是很吓人的,你得走到一群陌生人面前把自己剥开,指着自己身上长歪的肋骨说我现在要把你掰正,不准再从我的皮肤里戳出来了,其实肋骨也没有错,是你看别人都好好的,就你肋骨戳出来了,你才觉得不对,而且肋骨戳出来不方便生活了。此时在这个屋里的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特别近,但仅限于此,走出去大家就变陌生人,E做叙述的时候,格朗泰尔感觉他的手钳紧了,他以一种不由争辩的态度讲述他自己的秘密,残忍但坚定地劈开外壳,匿名戒酒会里很少有这样的场面,格朗泰尔坐在边上几乎战栗起来,这道不讲道理的闪电!轮到他时他还被劈得晕晕乎乎的,不想被闪电判定成什么也不能。

好吧,R放手的时候安灼拉觉得自己出了一手的汗,很不好意思,结果R也是一脸我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的见鬼表情,米里哀先生给他们作结束语的时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然后问他,

“你下回还来吗?”

“什么?啊……来,来的,你看着吧。”R拍了拍自己,安灼拉注意到他穿了一件红色的坎肩,现在谁还这么穿?

格朗泰尔要为自己的时尚品味做辩护,这是爱潘妮打工的工厂里多出来的次品,爱潘妮拿了一大堆,然后修改一下分送给朋友们,他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所有能看的外套(一共两件)都被前天那场无法控制的呕吐给毁了,好不容易才翻出来这件。他当然想不到安灼拉因此记住他了,至少,在他们一前一后出门的时候,他什么念头也没有,只觉得这人快和阳光融为一体了。

 

“怎么样?”弗以伊过来问他。之前你也没这么关心我啊,格朗泰尔皱眉。

“这次要坚持去噢。“爱潘妮伸手过来揉乱他的头发,他最早的时候还反抗,现在已经完全变成爱潘妮偶发性的猫咪了。若李拿过他手里的可乐杯打开看了一眼,“真的是可乐啊?”

为什么我像是你们这个古怪的大家庭收养的小孩?格朗泰尔好想问这个,他记着日子呢,下回去还能见到E,这是个秘密,和那些床垫一样神圣不可泄漏,他猜这人的名字随便抓住古费拉克一问就能问出来,可是没有这个必要,R只需要在一个安全距离内看得见E就行了,用不着像O和P一样紧挨在一起。两天没往死里喝他觉得好多了,都开始用红酒替代白兰地了(请别让若李知道),或许这周还有力气找巴阿雷去打拳,或者看他打拳,哎呀区别不大。

“巴阿雷呢?”

“出去打电话了。”

巴阿雷总是挺忙的,他在各种组织社团之间窜来窜去,一周的话费够伽弗洛什看两百集地球最强英雄,没人知道他下一个接起来的电话对面又是谁。格朗泰尔反正不急,他把身子再往沙发里缩了一点,喝上一口可乐——太甜了,他牙要掉下来了。

巴阿雷在走廊里对着听筒说:“对吧,我说米里哀是个好老头,和那些教授真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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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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